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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41章 回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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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的日頭盛了,方辭就有些困倦,在一樓客廳的沙發裏找了個位置就躺了下來。旁邊也沒什麽來蓋,只好將就著,像只蝦米似的蜷縮起來,打了個哈欠就閉上了眼睛。

方戒北進來時,她已經呼呼大睡了。

睡相是真的差,兩只腳岔開著,一只搭在沙發一邊,一只伸出了沙發邊緣,要掛不掛地垂在半空。

曾經有一度,方戒北說過她,女孩子要坐有坐相睡有睡相,她這樣太沒規矩了,讓外人看到不好。她答應地很好,回頭照樣陽奉陰違我行我素。

方戒北都拿她沒辦法。

他走過去,在沙發邊上坐下,把她的腳放回沙發裏。

可沒一會兒,她使勁一蹬,又伸了出來。

方戒北皺起眉,簡直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。他去另一邊撈了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,卻被她一巴掌揮開,翻了個身,把屁股對準他。

也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的。

這倒是他冤枉方辭了,她這人很容易就入睡,睡著了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,一有風吹草動就蹬腿打人,手邊有什麽沒準下意識就砸出去了,有時候還會誤傷到別人。

記得小時候有一次,她在院子裏的花架下假寐,秋千蕩來蕩去好不悠閑。隔壁的妞妞看到了,也想過來分一杯羹,可屁股還沒完全坐上去,就被她一腳踹了下去。

人小姑娘都嚇傻了,坐在地上哇哇大哭,方辭才醒轉過來。

那股狠勁,要不是方戒北了解她,還以為她是故意的呢。

所以,方大小姐睡覺時,最好閑人勿進。

可她不太會照顧自己,睡覺時還蹬腿踢被子,沒人看著不行。

方戒北坐在沙發邊緣看了她會兒,微微搖頭,轉身去了廚房。

這地方也沒什麽東西。他把幾個櫥櫃和冰箱都打開翻了翻,找出了一個番茄、兩半蒜,一點蔥花和幾個雞蛋。想了想,炒了個番茄炒蛋,和以前一樣,又給她下了碗面。

金黃色的蛋花和色澤亮麗的西紅柿均勻相拌,上面點綴著些許蔥綠色的蔥花,讓人食指大動。

方辭聞到香味,睡夢裏都吸了吸鼻子,像只嗅到腥味的貓,猛地睜開了眼睛。

方戒北把面連碗一塊兒放到了她面前,溫聲道:“吃吧。”

剛剛還說死都不吃他做的東西呢,這都沒過去幾個小時,她怎麽能現在反口?

擡眼看了他一眼,方辭覆又垂下頭,盤著兩條纖秀修長的腿兒坐在沙發裏,還跟他拿姿態:“我不餓。”

肚子下一秒倒是很應景地叫了兩聲。

方戒北沒忍住,笑了出來。

方辭懶怠地瞥他:“有什麽好笑的?”語氣還有那麽點兒不耐煩。

說完,她拽過面條,弓著腰開始大吃特吃,身子還坐在沙發上,腦袋卻都快鉆到面裏了。因為茶幾和沙發之間隔了有一米多,她等於是半個身子懸空在那兒吃,看得方戒北心驚膽戰,真擔心她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,摔了個狗啃泥。

他皺了皺眉說:“你要不要坐正點再吃?”

她沒理會他,小屁股還往前挪了挪。

方戒北還能不知道她?打小就這樣,吃飯的時候,眼睛裏耳朵裏只有吃的,別人說什麽都當沒聽見,聽見了也當沒聽見。

他是真怕她摔下去,勸了兩句見她還是不理睬自己,起身把茶幾往裏推了推。

方辭卻還怪他礙事,影響了她吃東西呢,擡頭瞪他一眼:“你妨礙到我吃飯了。”

他還能說什麽?

又傲嬌又蠻不講理,說的就是她。把這一片兒翻過來,都沒人跟她一樣的。

方辭吃完了,擡手就要擦嘴巴。方戒北忙遞過去紙巾,她也不客氣,抓過來抹了抹。他還是忍不住說她兩句:“你這些年在國外,一個人是怎麽過的?”

“我好著呢。怎麽,還擔心我生活不能自理啊?”方辭看了他一眼施施然微笑,“就算我生活不能自理又怎麽了,自然有人照顧我。五湖四海皆兄弟啊,沒準啊,剛剛認識的都比那些認識很多年的有良心。”

方戒北沒問下去了,低頭掰一只橙子。

他做事細致,吃橙子不喜歡切,覺得那樣汁水四濺,不舒服,於是每次都是自己動手剝的。

他的手指修長漂亮,骨節分明,一點兒疤痕和瑕疵都沒有。方辭是個手控,以前就喜歡閑著沒事摸他的手,合在掌心裏揉啊揉,模樣□□得不得了。

那時候,方戒北就面無表情地把她的手拿開,繼續剝橙子。

方辭要是來勁了,就偏偏不讓他如意,扒拉過他的手,繼續摸,比剛才還過分,非逼得他妥協不可。

這會兒又看到這雙讓人看了就想犯罪的手,擡頭又看了看他這張讓人看了就想犯罪的臉,忽然歪著腦袋,認真地問他:“知道你這雙手最適合做什麽嗎?”

方戒北咬了一瓣橙子,聞言就回過了頭,眼底露出些許詢問。

方辭惡意地笑了笑,戲謔道:“摳啊。”

方戒北咀嚼的動作一滯,看著她半晌沒動。

方辭以為他不明白,體己地挨過來,要給他解釋:“怎麽你記性那麽不好?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。”她抓起他的手,要往身上探。

方戒北橙子都不吃了,抽回手,豁然起身,難得露出嚴厲的神情,喝她:“你這些話都是哪兒學來的?你在國外都學了些什麽?”

他是真的有點生氣了。

以前雖然也貧,也沒羞沒躁,但那是建立在他們關系親密的基礎上,現在這麽不尷不尬著,她說這些話純粹就是逗著他玩,羞辱羞辱他。

方辭一點兒不怕他,看到他生氣,反而還吊兒郎當地伸了個懶腰:“我不一直都這樣?你第一天知道啊?能別擺出這一副假正經的樣子嗎?”

方辭既喜歡他這樣,有時候又忍不住想逗逗他。

其實她心裏明白,他這不是假正經,就是太看重面子,太端著,把禮義廉恥看得太重了,跟她這種不要臉的人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。

不過,她也就逗逗他,在外面當然沒有這麽放肆了。

她就愛逗他,每次得逞,心裏都有一種變態的滿足感。

方戒北實在是受不了她:“我出去一下,記得把面吃了,碗涮了。”他往門外走,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說,“算了,碗等我回來我自己涮。”

讓她涮,沒準就把碗給砸了。

方辭一個人待客廳裏有些無聊,看了會兒電視,又拿來手機玩俄羅斯方塊,玩著玩著就睡了過去。

傍晚的時候,老爺子都下來了。方辭忙從沙發裏起來,還不忘打了個哈欠:“爺爺。”

“小北呢?”

“他出去了,一會兒就回來。”方辭一副乖巧的模樣。

話音未落,方戒北就從門外進來了,手裏拎著瓶白酒,是白瓷瓶的,沒有禮盒也沒有包裝。方老爺子皺起眉了:“誰給你的?”

“老賀,剛剛打電話讓我下去拿的。這是他自家造的,不賣,今年廠裏賺了筆大錢,為了討個好彩頭,熟識的都送了。他都到山腳下了,我不好不去。”

老爺子這才點了點頭:“以後還是別拿人家的東西。”

“我心裏有底。”

老爺子點點頭,望了望外面的天色,回頭對方辭柔聲說:“都這麽晚了,一塊兒回家吃個飯吧。”

方辭有點為難。

方穎幫著勸了句:“只是去吃個飯,還能要你的命嗎?”

方辭哂笑,勉為其難地點了頭。

方修賢頓時喜出望外,讓沈建國打電話回去,讓家裏的阿姨和幫傭多燒幾個菜。方辭怪不好意思的:“不用那麽麻煩,就吃個飯嘛。”

方穎瞪她:“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吧小丫頭,咱們這一大幫子人都不是人,都不用吃啊?敢情燒幾個菜都是為了你?”

她黑臉唱完,老爺子就瞪了她一眼:“瞎說什麽呢?不給小辭吃,難道還專門給你這個兔崽子接風?”

知道他們一唱一和,方辭心裏也是暖洋洋的。

老爺子有時候,跟個老頑童沒什麽兩樣。

從這兒到石景山,還得取道四合裏一帶,都是鬧市區,且路線蕪雜,晚高峰的時候很容易堵上。老爺子就幹脆讓司機從東邊繞道,又跟他們說:“還不如多費點油錢呢,也能早點到家。”

方辭討好地說:“哪能啊?要是路上堵住,開開停停停停開開的,這油沒準兒比繞道還費呢,您這是高瞻遠矚,厲害,我們這些小輩就怎麽都想不到。”說完她還大大地豎起大拇指。

瞧瞧,聽聽,這話說的多實誠啊,那張小臉兒也一臉真誠,眉梢眼底都是滿滿的崇拜,看不出半點兒異樣。

就這拍馬屁的水平,混到哪兒吃不開呀?

可明明都知道她在拍馬屁,大家夥卻都愛聽,誰讓小姑娘長得討喜人又機靈呢,就算是拍馬屁,也比旁人誇得真誠可愛。

這一路說說笑笑,直逗得老爺子眉開眼笑,大半年笑的次數都沒這會兒多。

方穎和方戍北還在一邊起哄,整個車裏都其樂融融的。就方戒北一個悶葫蘆,我自巋然不動。

方辭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他,在心裏豎起中指。

裝!

石景山這一帶到公主墳一帶都是部隊大院,還有不少機關附屬的,大大小小無數,真要計算,數也數不過來。到了這一帶,司機就把車速放慢了,有時路上還碰到相熟的,也搖下車窗來打招呼。

這車車牌特殊,直接掛的軍區的,都不用檢查就一路暢通進了大院。方辭到了半路就下了車,搖搖手讓他們先走,她去前面買點兒東西。

老爺子不放心她:“這麽久沒回來了,認識路嗎?”

方戒北開了車門就下去了:“我去找她。”說著就快步跟上了她。

方辭回頭瞟他:“你跟上來幹嘛?難道還擔心我迷路嗎?”她挺不屑,又有些被他輕視的惱怒,“我跟你講,我這些年在國外別的沒學會,這認路的本事可是大大提高了。”

方戒北點點頭,目不斜視,神色一派鎮定安然:“成,那我拭目以待。”

嘴裏這麽說,腳下寸步不離跟著她,擺明了就是不相信她說的。方辭那個氣的呀,心裏把他咒罵了無數遍。

迷路是什麽?早八百年前的事兒了,她像是那種年紀一大把還會迷路的人嗎?

事實證明,方戒北還真是高瞻遠矚。他沒給她指路,她在院裏七拐八彎又繞來繞去結果都繞到北門去了。

“還往前走啊?”方戒北側頭看她,臉上半點兒表情都沒有,“再走就出去了,再進來可沒有通行證給你。”

方辭說:“這是意外。”

她盯著他看了老半晌,總覺得他看似平靜的表情下憋著笑。

她看著有那麽不靠譜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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